昊健大逃猜

【昊键/一发完】刽子手的最后一夜

之前点梗的联文

 @美玉成双 请太太查收

为了保护某位太太的人身安全,就不公布作者了


1

刘昊然在擦他的枪。

 

一把好枪是需要养的,像古代侠客背于身后的剑,出鞘饮血前势必明亮锋锐,不沾尘土,不染俗世,取走项上头颅的时候才更具致命气息。

 

刘昊然熟练地给枪膛抹上油。这把狙击枪在他手里组装过上千次,最快的时候只花了14.8秒。他熟悉枪支每个细小的零件轴承甚至到了接近熟悉自己身体的程度。枪托稳稳地握在掌心,他看了眼灰白墙面,正中间钉死了一张五寸照片,西装革履的肥胖男人正笑得虚与委蛇。

 

——这是他今晚的目标。

 

刘昊然是个杀手,杀手都有自己的杀人目标。

 

他半年前入了这行起,从系统手里接过七次单,七次均弹无虚发,一击毙命,完美脱身,成为新人杀手里的奇迹,一时风头无量人人钦佩。

 

除了董子健。

 

此刻懒洋洋地、松垮垮地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绷得死紧的肩膀,语气温吞:“师弟紧张了?”

 

刘昊然无奈地放下枪,伸手替他楷去下巴的碎屑子,疑心他是不是又偷吃了自己带回来的奶油卷——虽然那玩意儿本来就是为他买的。

 

“当然没有。”

 

董子健撇撇嘴,他天生懒骨头站不住,坐在沙发上没一分钟又歪七扭八地斜躺起来,撑起胳膊托着下颌,侧头看着刘昊然收拾出发前的必需品。

 

刘昊然目不斜视,心里却第无数次怀疑起董子健的杀手身份。

 

在他加入这里之前,董子健就已经是榜单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但近半年来,他没见小董出过任务,更没见小董杀过人。大多数时候,董子健要么一脸满足地抱着美食嘚吧嘚吧地咀嚼,要么躺在地板上散漫地拿本书神神叨叨,又或者强行仰仗师哥的名头按着自己买两盘麻辣小龙虾带回来。

 

刘昊然忍不住叹了口气。

 

董子健慢悠悠地问道:“叹什么气呢。”

 

2

“没事。”

刘昊然端起枪,他差不多该出发了。

 

董子健跟在他身后头,一直把他送到玄关处。

“师弟慢走。”

说是这么说,手上却始终扯着刘昊然的衣角没让他踏出房门一步。

刘昊然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终于还是败下阵来。

 

“今晚要吃什么?”

董子健满足地笑起来,“你等等哦。”

 

“奶油卷刚刚已经吃掉了,小龙虾昨天也吃过了,那就隔壁家的盐酥鸡吧。”

刘昊然一口否决,“不行,这太上火了,你感冒刚好。”

 

哎……董子健纠结万分的蹙起眉,用笔在客厅挂着的那副标出了所有美食的城市地图上戳出好几个黑点。

 

“….深井烧鹅总可以了吧。”

刘昊然比了个手势表示同意,走之前没忘记提醒他——“今晚有雨,你记得关窗户。”

刘昊然躲在宴会大厅正对面的那栋楼里。

他盯着瞄准器,不让目标离开自己的视线,宛如一座雕像。

 

那胖子似乎知道今晚有人要对他下手,一直站在射击死角。

刘昊然做了一个扣下扳机的虚晃动作。

他想起那个人说,要有耐心。

 

“师弟,再等下去烧鹅就卖完了。”

刘昊然猛地转头,那个他以为正躺在家里睡觉的人倚靠在门框上,正在擦手。

董子健见到刘昊然的表情,忍不住问他,“你真的盯了一晚上也没发现真正的任务目标已经跑了?”

 

“跑了?”

董子健朝他挥挥手,“快来,去把那胖子尸体处理了,特油。”

 

一滴水珠滴落到刘昊然的脸上。

董子健跟在他身后懒洋洋地朝屋外挪,“至少你说对了一件事,真下雨了。”

 

刘昊然抹了一把脸,终于说了见到董子健以后说的第一句话,“你出来的时候记得关窗没有?”

 


3

外面的风雨越来越大,倾泻的雨幕把身后灯火通明的宴会旖旎全部阻断。刘昊然那柄长狙击枪藏立在他墨黑的长筒雨衣里,没来及破膛的子弹只能在黑夜里安静的蛰伏。

 

他心里不痛快。

 

街上无人,刘昊然后背上是死透了的目标,有没流尽的血被迅速重刷,稀释殆尽,暴雨是天然又完美的帮凶。“死相难看”这个词根本就是伪命题,他所见过的皆是潦草和狼狈,刘昊然盯着走在前面的董子健无意识的想。

 

董子健没穿雨衣,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一把儿童伞,半坏又抵风雨不住,可他也不恼,更像是玩心大起,身上被浇透的白衬衫好像风雨里飘摇欲坠的枝叶。

 

他们拐进视野尽头一条肮脏又逼仄的胡同,仿佛明天一早天晴这胡同便会自动消失。董子健倚在胡同口等他,刘昊然熟练的找到窨井,撬开,将背后的尸体扔进下水道,一声闷响之后,封口,动作利落冷漠。

 

刘昊然正要起身,董子健氤氲着水汽的身影荡过来,把一朵叫不出名字的花插在窨井上,他吹了声口哨,“第一次合作杀人,需要纪念。”

 

当刘昊然终于起身,董子健已经重新倚回胡同口,撑着的儿童伞下,他正一上一下拨打火机。雨大夜黑,路灯几乎微弱,刘昊然看不清他嘴上叼的东西,以为是烟,等走近面对他,打火机的火焰摇晃。

 

是一根棒棒糖。

 

董子健把点着的打火机举在刘昊然眼前,含着棒棒糖的样子有种诡谲的纯真。刘昊然下意识的吞咽,“我每次做活儿,其实师哥都跟着?”

“你猜。”董子健踮起脚和他鼻尖相对,棒棒糖是荔枝味。

“你怕我搞砸?”

“你今天是没搞砸吗?”董子健眼角嘴角都卷出笑意,孩童一般的口气却让刘昊然在沉重的雨衣下一阵颤栗。

 

“虽然跟你合伙杀人也非常有趣,但你终归是失手了,所以,你要补一个任务。”

 

刘昊然目光一垂,“杀谁。”

 

“杀我。”糖块在董子健的牙间应声咬碎。

 

刘昊然心脏猛然收缩,甚至瞬间像是脑浆都崩裂,从牙缝中挣扎出声,“你说什么?!”

 

“我说,杀我。”仿佛这句“杀我”,像是去杀任何一个如刚才被弃尸于下水道中的目标一样轻易。

 

“你开什么玩笑!”刘昊然瞬间震恸。

 

可下一秒,董子健因常年握枪而绝对灵敏的手就钳制住他发抖的手,一把精致的银色手枪被强制攥进刘昊然的手心,董子健从他手背反扣发力,枪管抵上胸腔。

 

“师哥!为什么啊师哥!”刘昊然声音近乎撕裂,“我怎么可能杀你!”

 

“因为我们都是抱着绝望看天光,再朝自己心脏开枪的人啊。”董子健依然笑的天真无邪。

 

刘昊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悲伤与恐惧,他看不懂眼前的人,也听不懂他说的话,手心里的枪像是可怖的诅咒,他觉得董子健在逼他扣下扳机之前,他一定会先溺死在这暴雨里。

 

董子健又吹了一串愉快的口哨,“3、2、1…”

 

“啊啊啊啊啊啊!不!”

 

惨白的闪电在他们头顶劈开,在又一声惊雷震碎雨幕的刹那,《卡农》熟悉的旋律从枪管中传出来。

 

那是把董子健亲自改装的仿真玩具枪。

 

 

4

《卡农》仍在优雅演奏,仿佛两人身后还是方才宴会上的高脚杯和圆舞曲。不像此时,坑坑洼洼的水泥地面上雨水汇流成河,倒映一片荒凉宇宙。

 

董子健劈手夺过玩具枪,扣了扳机停止音乐,雨帘中隐约可见刘昊然扔保持着开枪时的诡异手势。

 

“错了三处,所以不合格。”董子健把嘴里棒棒糖的签儿拿出来,随手扔进下水道洞孔中。

 

“……什么?”刘昊然的声线还残留着几近绝望后的窒息。

 

“第一,不该让情感左右你的枪口,手抖的杀手只有死路一条。第二,任何时候不该让任何人从你手中拿走枪,哪怕只是玩具枪。”董子健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额头正中,做了个开枪的手势,还应景地biu了一声。

 

“第三,要朝这里开枪啊,师弟。”

 

雨大到刘昊然连眼睛都睁不开,却仍然看得清董子健没心没肺的笑,像是戴了假面。

 

“师哥,如果有一天你要杀的人是我,你会开枪吗?”

 

董子健摸摸自己的下巴,一丝犹豫也没有,“会啊。而且,只有我能杀你。”

 

刘昊然咧开嘴,雨水顺着脸颊流进嘴里,“那你可要比我活得久。”

他扯出来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敛回去,职业的本能却让他嗅出一丝极微弱的火药味。他从袖口里滑出一把精悍的手枪,朝危险的方向射击。他能肯定这一枪是朝着对方额头开的。

 

手枪没装消音器,枪口硝烟袅袅,对面应声倒下一人。

 

董子健也倒下,左胸口在雨夜绽开一朵腥红蔷薇。

 

卡农,是循环往复的意思。杀手杀了人,也总有人会要了杀手的命。万事总是公平。

 

“董子健!”刘昊然瞠目欲裂,喊声被暴雨淹殁。

“对方也犯了三个错误。”董子健轻巧地开口,把头靠近刘昊然的怀里。

 

“你给我闭嘴!”

 

“第一……认错目标,”董子健喘口气,“第二,完成任务后……不及时离开。”

 

董子健身上冰冷,只有伤口不断涌出的暗红血迹仍是灼热,似是要把他身上剩余的温度全部流淌干净。刘昊然觉得流进嘴里的雨水有一点咸。

 

他拿手盖住伤口,气急败坏地近乎嘶吼,“第三,他只打中了你的胸口!你快他妈闭嘴,我背你回去!”

 

“……好。”董子健慢慢闭上眼,微弱气声里宛如淌着蜜,“师弟,下次你给我做菜吃吧……别买外头的糊弄我,我知道你会。”



5

……

刀锋悄然地划过,没发出什么声音,但手下是一片猩红。转动手腕,角度翻转,映出来的是刘昊然面无表情、眉眼低垂的脸。

一双握枪的手拿起刀也是一样的稳,所以剔个猪骨对他并非难事。

他师哥说的没错,他确实会做饭,从幼年开始的长期奔波生涯让他早早学会了羹汤之道,只不过这手从未素过便是。

等猪骨汤出锅的功夫,刘昊然在柜子里翻找,想从堆的乱七八糟的道具、镖具中找出个保温桶。

刘昊然刚来的时候,曾经怀疑过董子健用的顺手的不是枪,而是其他更古早的工具。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念头,虽然董子健不常拿枪,可那些冷兵器,他更是连拿起都没拿起过。

他师哥就是一个这样奇怪的人,这种奇怪体现在方方面面。起码,刘昊然自己受了伤,是绝对不会去医院的,可董子健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去了。

连累他也要每天住医院,跑着去送饭。

 


6

到医院的时候,护士说他去了天台。

刘昊然拎着热气腾腾的骨头汤远远看到佝着腰穿着条纹病号服的董子健,他蹲在高高的台阶上,一上一下地拨打火机,风吹的衣服鼓鼓胀胀,像是一只风筝。

他蹲到他旁边,“汤还热。”

 

董子健点了一根烟,声音凉凉的散在风里,“昊然,我觉得我这辈子还没入轮回,活的跟猪狗没什么区别。”他伸出一只手,指节分明,“我用这双手杀过那么多人,可还没牵过一个人。”

 

刘昊然肩头忽然一沉。

 

“夕阳真美。”一双手牵住了他,董子健的手心发热,热得刘昊然浑身都燥起来了。刘昊然想,可以的话,等董子健出院,他就教他煮面,滚开的水,丢一把面,慢悠悠的煮,他握着他的手,掌握着火候。

 

起锅时他可以趁着他捞面的空档亲吻他,就像之前他吃饭粘到嘴角的时候,他其实是想舔下来的。

 

他们可以一起牵手,拥抱,接吻,杀人,看夕阳。

 

刘昊然第一次看到这么美的夕阳,血花开在雪白的病号服上,董子健捂着伤口,血汩汩的流,他声音微弱的说,“昊然,我不想杀人了,认识你以后,我天天念大悲咒,我还没活够。”

 

见惯了各式各样的伤口,听惯了各式各样的遗言。

刘昊然总是潇洒来去,他揽着董子健,浑身颤抖。他总是觉得他的枪是利的,心是钝的,可是现在他的心口敏感的像是被一把钝刀一点点切开,疼的窒息。

 

他亲了亲那双发冰的嘴唇。

 

风筝的线断了。

 

听说榜上赫赫有名的两个杀手,从医院的天台上掉下来了,不知道是谁做的。

 

 

王大陆是个杀手,杀手都有自己的杀人目标。

 

他最近入了这行起,做的兴致勃勃,接过几次单,每次弹无虚发,一击毙命,完美脱身。自认为了解了杀手这个行业。

 

除了他的室友,老刘。

老刘的名字他不知道,只知道他叫老刘。

 

老刘此刻懒洋洋地、松垮垮地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温吞:“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王大陆无奈地放下枪,回头问道,“你是不是又偷吃我买的东西?”

“当然没有。”说的理直气壮。

 

刘昊然撇撇嘴,他仿佛一副懒骨头站不住,七扭八歪地躺在沙发上,撑起胳膊托着下颌,侧头看着王大陆收拾出发前的必需品。

 

王大陆在心里第N次怀疑起老刘,这样的人真的是杀手?

 

他没见老刘出过任务,更没见过老刘杀过人。大多数时候,他要么一脸满足地抱着美食,要么躺在地板上看着书神神叨叨,又或者强行仰仗老资历的名头让自己买好吃的。

“你要吃不会自己做?”王大陆被他烦的不行,对方眨巴着眼睛,笑的露出尖尖的虎牙,“我不会啊。”

 

刘昊然用红笔在客厅挂着的那副标出了所有美食的城市地图上画了几个叉,嘴里喃喃自语道,“这里都吃完了啊”

 

王大陆瞥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今天下雨记得关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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